皖南涇縣,是宣紙的故鄉(xiāng);而查濟,則是數(shù)代查氏族人描在一張絕好宣紙上的古畫。走進查濟,便走進一幅好山好水的古畫中。
畫的背景自然是山,一抹的青山靜默在遠處,云煙纏繞,濃濃的古畫意韻溢出紙背。畫中自然有水,橫穿查濟古村的是許溪,還有石溪和岑溪環(huán)合。明代查氏族人查絳詩云:“十里查村九里煙,三溪匯流萬戶間,祠廟亭臺塔影下,小橋流水杏花天?!庇辛怂?,就有了杏花渲染的朗朗的天,畫面也就多了生氣。
沿溪而行,路由石板鋪就,石板在春天的陽光下,泛起別樣的光亮。這樣的光亮連接著一級一級的石階延伸到溪邊,便有了浣洗的女子,搗衣的姿態(tài);便有了三兩只雞,覓食的動感;便也有了鴨,卿卿我我的親昵。而石岸上的小狗卻不甘寂寞,陣陣叫聲惹得依門而坐、打著盹兒的老人怒目相視。老人手中編織的竹籃,不知什么時候,已跌落在種著蔥、種著蒜的花盆里。
當然,橋是畫中不可或缺的。一塊整石,簡簡單單地把兩岸連成一體,那是平橋;駝起脊背,在溪流上劃出一條起伏的曲線,那是拱橋;還有洞橋,水上一個半圓,水中也是一個半圓。查濟的洞橋,藏著古意,橋身蔓延的藤蔓,氤氳著皖南濃濃的山村氣息。
查濟的古村落率性地沿山坡而為之。沒有刻意的布局,只是應(yīng)和著“天人合一”的理念,于是,街中有街,巷中套巷,七拐八彎,錯綜復(fù)雜的迷離。而無論是街、還是巷,一律窄窄的,這家的門和那家的窗不時對話,這家的貓與那家的狗時時對視,聽不懂它們的私語,只有石板和卵石鋪就的不規(guī)則的路面,似乎還殘留著明清時期人們的腳印。
那腳印還可以追溯到更為久遠的唐代,傳說查家先祖是在唐代由山東移居于此。青山給了他們強硬的骨骼,流水賜予他們溫潤的柔情,于是新的家園便佇立在這山水之間。
這是元代的德公廳,牌坊式的門樓、斗拱的屋面,深藏在窄窄的巷子里,不經(jīng)意中便會錯過。不容錯過的自然還有“鯉魚跳龍門”的磚雕,那在高處跳躍于波濤上的鯉魚,清晰地印證著查氏家族的理想。這是寶公祠,始建于明代,墻上書有朱熹手體的“忠、孝、節(jié)、義”四個大字,廳前方形的漢白玉柱礎(chǔ)上,龍鳳鳥獸的石刻大寫著“因花結(jié)屋,駐日月于壺中;臨水成樹,辟乾坤于洞里”。建于清代嘉慶年間的“鳳翥堂”,則是迄今保存最為完好的建筑。木雕的窗戶,松竹栩栩如生,梅菊競相綻放,牡丹則一處絕塵,還有案幾上的花瓶、清供的果品、翻開的諸子百家……精致的木雕藝術(shù),反映了精美的居家文化,還給人無限的視覺美感。
據(jù)說在查濟,現(xiàn)存有100余座明清時代的屋舍,旭日堂、懷素堂、洪公祠、仁讓坊、走馬樓……花窗一面、長廊一條、碧水一灣、亭閣一處、石雕一方、風雨一煙,無不讓人嗅出流走時光的溫婉和清馨。
這時,耳邊又傳入悠揚的笛音。尋聲而去,傲立在眼前的是二甲祠,這是查濟唯一的全木結(jié)構(gòu)的祠堂,如今它已成為村民吹拉彈唱的娛樂之地。寬大的廳堂,排放著一條條長長的木凳,年老的村民有的吹著笛子,有的拉起胡琴,還有的拿起麥克風,唱起了皖南的小調(diào)。聽不懂唱的是什么,只是覺得那蒼老的聲音融入了一種懷想,懷想舊時的云煙、既往的風物、過去的歲月,還有一種堅守與眺望。
李白有詩:“問余何意棲碧山,笑而不答心自閑。桃花流水窅然去,別有天地非人間。”有人說,李白這首詩寫的就是查濟。無法印證,不過,這詩配查濟這幅畫,倒也正好。